[叶黄]表白
摸了一条简单粗暴的鱼……
本来只是为了扩写多年前一个脑洞_(:з」∠)_细节请不要深究……
好像有点烂尾
黄少天总觉得，自己和叶修之间似乎差了点什么。
他们在一起快八年，从第六赛季蓝雨夺冠，到两人开始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地打世邀赛，经历过热恋、平淡、七年之痒，现在开启的老夫老妻模式让整个国家队直呼辣眼睛。叶领队公私分明，谈公事时从不调情，顶多在黄少天质疑打法时摸一把他的头笑着说等会儿去我房里我告诉你为什么；而一场比赛下来黄少天如果表现出色，也会留在一群队员中间对四面八方的表扬表示过奖过奖——然后在叶领队拿着比赛记录姗姗来迟时大叫一声，来叶修给个鼓励的抱抱好的我要起飞了一二三成功着陆！
张佳乐摸着自己的肚子转身就走，嘀咕着最近似乎长胖了不少。孙翔对这莫名粉红的气氛一阵恶寒，连忙跟着他走，一边走一边问这里饭挺难吃啊你怎么长胖的是不是偷偷加餐了，张佳乐冷漠道，大概是豪华狗粮吃多了吧。
其余队员同样不忍直视，什么都不想说，各自匆匆散去。苏沐橙没立即走，夸张地双腿一软倒在楚云秀身上，然后气若游丝地说，快，云秀，给我个安慰的抱抱，我要死了。
楚云秀非常配合地抱住了她。
——也就是说，在几乎所有人眼里，黄少天和叶修恩爱非常。他们就算站在一起什么都不干，也能自动形成二人空间屏蔽一切事物，远远望着只能看见一片闪瞎眼的镭射光。
但随着两人相处的日子越来越长，黄少天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缺了些什么。
-
方锐是黄少天的现任室友，对他每晚十点准时溜出门第二天早晨六点回房早已见怪不怪。有时他还会好心提醒黄少天后颈某处的痕迹没消，并亲切询问需不需要他帮忙买花露水，遭到一个气急败坏的枕头攻击。
这天十点半方锐买夜宵回房间，意外地看见黄少天一个人呆呆坐在床边，大为震惊，连忙挤眉弄眼地催促他别让叶领队等急了。
黄少天说起话语气却是恹恹的：“不急，我最近在想个事儿。”
言简意赅，吐词清晰，没有一句废话。这异常的反应着实让方锐担忧起来，黄少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不会说话了呢？在方锐心里，黄少天说话低于20个字，基本属于正常人的语言能力障碍了。
“怎么了这是？来跟哥说说。”方锐也不介意黄少天是否比他大，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边，一副知心大哥哥排忧解难的样子，“是不是因为老叶啊？他太忙了没顾着你？还是他年纪大了那方面……不行？”
“我次奥你想什么呢！污！”黄少天一个枕头拍他脸上，“不跟你说了，我去找老叶。”
黄少天当然不会嫌叶修忙，再忙好歹两人天天能见面，总比还在联盟打比赛时天各一方要好。那时他们的生活重心都是荣耀和冠军，偶尔qq上拌几句嘴、网游里抢抢boss切磋几局（虽然叶修吊着他居多），已经是平淡日子里很好的调味剂了。两个粗糙心大的男人对此也很满意，不见面细水流长，见了面干柴烈火，日子就应该这么过。
至于那方面，彼此都是对方的第一任，也没有再找下一任的打算，黄少天觉得他们还是挺和谐的。许久不见分外想念，见面后却顾不上说什么抒发情思的话，脱了裤子提枪就上，什么想念抱怨全都随着交缠的身体翻滚进了乱糟糟的床单和从皮肤上滑落的汗水里。叶修在性事上从来不像他平时那样散漫，每次搞完之后黄少天都挺想和他打一架的，可惜没那个力气。
总之，非常简单粗暴。谈恋爱也是，固定关系也是。两人曾因未来的事冷却过一段时间，叶修不是个把爱情看得太重的人，没给过什么山盟海誓的承诺，连退役后打算怎么办都没提过。他们一度差点分手，好在纠缠几年后叶修终于像是睡醒了，干净利落地出柜买房找回黄少天，迎来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
那么，差点什么呢？
黄少天有点困惑，一时也说不清自己这种心理是怎么产生的。他一路神游天外地去到叶修的房间，敲了几下门，门开了，出来的是苏沐橙。
“你一直没来，他叫我上来谈了下前几次比赛的总结。”苏沐橙吐了吐舌头，“才出去买烟，叫我留这里给你开门呢，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
黄少天点点头进了房间，苏沐橙正在看电视剧，虽然他没听出来是哪国语言，但看演员表情就知道剧情十分狗血。苏沐橙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陪她看会儿电视，黄少天立即拒绝，堂堂剑圣怎么可能看这种东西！而且你看这剧情也太老掉牙了吧！男女主一起逛游乐园这种戏早十年前就没人演了！
苏沐橙似乎是磨了磨牙，笑眯眯地说，你要是不陪我看，我就喊你嫂子。天天都喊。
虽然按他们的关系来说这么叫也没错吧……黄少天一屁股坐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看起了电视。
看了十分钟，他大概认定这是一部泰剧——反正不是中文韩文日文，再长着一张亚洲人的脸，他就当作是泰剧了。男女主角一同去了游乐园，女生小鸟依人，男生高大英俊，两人一边玩各种娱乐项目一边疯狂秀恩爱——黄少天觉得，恐怕不止十年，倒退二十年都没人在旋转木马上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了。
温情浪漫的BGM渐渐响起，按一贯路线，有一方该表示些什么了。于是男女主角手拉着手——毫不意外地——进了摩天轮，在摩天轮最高处打了个浓情蜜意的kiss，然后男主角压低声音极尽温柔的说xx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什么之前你们还没在一起吗），本集完。
这剧情一结束，饶是阅遍众多肥皂剧的苏沐橙都有些受不了了。她换了个台，无聊地看起了当地新闻，没发现一旁的黄少天已经陷入深思。
摩天轮，表白。表白……
对了，黄少天猛地抬头。
他和叶修在一起这么多年，对方竟然硬生生跳过了表白这个重要环节，不能更自然地就这么和他在一起了，连句预备开始都没说过。
-
找到了问题所在，黄少天又陷入了新的困扰。
本来吧，叶修这人套路就挺深的。他们的暧昧始于第四赛季，但直到第六赛季蓝雨夺冠，黄少天才在发布会结束后把叶修约到宾馆，冲上去迎面就是一顿酒气四溢的撕咬，接着一言不发地滚床单。叶修——当时还叫叶秋——有些懵，懵了不到一秒就随顺自然地摸了起来，好像还挺高兴。
黄少天当时看见他这表情其实挺气的，但急于想办了叶修，没顾着那么多，连上下都不争就乖乖躺好给叶修干了。第二天醒来叶修态度大变，几乎化身新世纪好男友，连垃圾话都能拧出蜜来。黄少天更气了，在此之前他喜欢叶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但对方从不戳破，不戳破不说，还三番四次地撩拨他，貌似无意地揽揽肩膀碰碰小手，结果还是要等到他来主动出击。
不厚道啊，黄少天想。可他没辙，喜欢这人这么些年，也知道他是什么脾气。虽然生气，能成就已经皆大欢喜，他也不求在这件事上找个平衡点，两人好好过下去就够了。
现在回想起来，黄少天对当初的自己倒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他喜欢叶修，全天下他喜欢的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丁点他对叶修的喜欢。可是叶修吊着他是吊够了，自己这边倒跟拼命贴上去似的，从不要求对方主动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就算有过叶修不先开口就不搭理的心思，叶修站那一招手，他又十分没出息地缴械投降扎人怀里去了。
别的不说，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什么都自然得浑然天成，但连表白情节都能直接忽略，真是相当的随便，相当的不走心。就算没必要铺张浪费，也该走走形式让他粗略感受一下一段正常恋情中被认真追求的部分吧？
而现在令黄少天困扰的则是，八年前埋下的不满的情绪，现在终于发酵似的一股脑冒了出来，可他过去八年都没计较，总不至于在这时候纠结于叶修从来没有和他表过白。
要怎么说？老叶啊你看你都从来没表白过，我现在感觉心理极度不平衡不如考虑考虑补我一份……
黄少天觉得别扭极了。
他这一别扭就别扭了好多天，除了上场比赛聚精会神，其余时间几乎都保持着心不在焉的状态。午饭的时候他端着餐盘坐到喻文州对面，面不改色地吃掉了对方夹过来的秋葵并没有呸呸呸吐出来，全程用嗯啊哦三个字进行周泽楷式交流，目睹这一切的王先生表示他看得两只眼睛都等大了。
队友都发现黄少天不对劲，叶修自然也发现了。他把黄少天叫回房间谈心——这次是真谈心，问他是不是最近比赛压力大，这满肚子的心事几乎一览无余地写在他脸上。更不用说最近晚上他例行啃人脖子，黄少天至少迟钝了有三秒钟，才呃啊哼唧了一声。
“……没事啊！”黄少天眼神躲闪，“可能是有点累！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受到一部狗血偶像剧的启发，发现他俩之间缺乏偶像剧情节，所以闲下来时都在纠结。并且他纠结的层次远比这更深，一边纠结叶修为什么连一次表白都不肯主动给，一边纠结自己一个快奔三的大男人为什么会纠结这种事。
这回避太明显，叶修甚至不用继续盘问就知道他有问题，却偏偏没有再就这事说下去。
“不想说就算了。”叶修难得善解人意地帮他把睡衣扣子系上，将人半搂着，轻轻抚了几把他的背，跟安慰小孩似的。
其实黄少天还挺想叶修问下去的，也许他闹会儿别扭就不再打什么求补表白的主意。可是这想法……就跟曾经他想要借沉默不理睬引起叶修重视一样，实在太特么娘炮了。
他只好先自甘堕落地钻进叶修怀里睡上一觉，等天亮了再继续纠结。
-
黄少天计划在这一年的世邀赛结束后退役，他早就过了当打之年，全靠着一腔热情坚持，现在他很快就要满28岁，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这个用词被叶修嘲讽了一番，说他自视过高，没看见卢瀚文已经成长为蓝雨战队现在的主攻手，同时也是黄少天退役后接替他加入国家队的不二人选。黄少天破天荒的没反驳，非常自豪地说那当然我们家小卢肯定不简单，虽然不一定有本剑圣的建树吧但也是前途无量！
其实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时代是年轻人的时代，什么联盟斗神剑圣，不久之后都将成为联盟大事记上的简单符号。这些称谓接下来还会被无数人承载，而曾陪伴他们走过青春年华的账号卡们，也将会变成年轻后辈赛场角逐的忠实战友。
黄少天对此其实挺伤感的，回国期间特意把卢瀚文叫出来喝酒，美其名曰“为联盟新旧交替干杯”。
卢瀚文被吓得够呛，好在黄少天要喝酒只是嘴上说说，他向来不喜欢酒味，顶多喝几罐菠萝啤。他给战战兢兢的卢瀚文倒了一杯芒果汁：“来小卢别客气！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呃，不撑不归。”
他们喝了两大扎芒果汁，期间黄少天一直絮絮叨叨说着话，大多是世邀赛上的回忆，然后非常严肃地告诉他哪几个国家的当地特色菜实在太难吃如果去旅游一定要带泡面火腿肠。卢瀚文听得眼睛圆瞪连连点头，黄少天终于停下来，笑嘻嘻的：“小卢你怎么还是当时在训练营里刚见着你的那个样子，感觉一点不带变的。”
卢瀚文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已经年满20岁，平时在蓝雨也算半个前辈，此时到了黄少天面前却不知怎的，又像回到了当初他带着自己在网游里风风火火地抢着boss、在和各路大神过招时一边喷垃圾话一边指点他的时候。
“我是不是话太多啦？”黄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了一瓶橘子汁，刺啦刺啦地吸着，“我都要退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卢瀚文鼓起勇气，坚定道：“希望黄少之后一切都好。”
“我次奥，你这太官方了，队长都教了你啥啊。”
“可我是真心的啊。”
“那就说点假意的。”黄少天看卢瀚文表情为难，噗地笑了，“哈哈哈哈不逗你，哎不过说实话，跟本剑圣谈心的机会可是很珍贵的，说不定我还能最后指点你一下呢是吧！来来来想说什么快说。”
“还有……”卢瀚文犹豫地抠着桌子一角，“黄少的夜雨声烦，之后应该是我来接手，但是夜雨声烦这个名字几乎和黄少是等同的，大家都很喜欢你，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我有点担心，能不能照顾好黄少的夜雨声烦。”
“你这用词可有点儿怪啊，什么叫照顾照顾是什么意思？”黄少天探过身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夜雨声烦留给你，你就是夜雨声烦，就是下一任剑圣，反正剑圣的名号肯定不会是刘小别的。他们会喜欢新的夜雨声烦，也会喜欢新的剑圣。”
这话黄少天说得很顺溜，卢瀚文听得微微一愣，他自己也愣住了。
来到这里之前胸口的烦闷仿佛一扫而空，那种巨大的、磅礴的、如潮水般涌来的失落感，又悄无声息地褪去了。
卢瀚文的眼睛有点发亮，隐约有黄少天刚出道时的影子，但又不太一样。那时魏琛已经走了两年，把一个力不从心的蓝雨留给了刚满十八岁的黄少天和喻文州。他们出道是算得上带着复兴蓝雨的使命的，眼里永远有光，对未来不屈不挠；而卢瀚文的使命则是带着现在的蓝雨继续走下去，走得更远、更好。
黄少天无视卢瀚文喝不动的抗议，最后点了两杯气泡水，说要和他干杯结束今天的会面。卢瀚文无奈地举起玻璃杯，和黄少天的相碰。
玻璃相撞出清脆的一声响，就好像真正意义上的新旧交替一样。
回到家时夜色已深，黄少天习惯性地随手推开门，发现客厅灯虽然亮着，电视也沙沙响着，叶修却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们这次回国不但要准备退役相关的事情，也要为两人未来的生活筹备了。叶秋似乎有拓展到游戏行业的打算，拖叶修回去当参谋，顺带还问了姐夫要不要一起参与游戏设计的讨论。这句姐夫深得黄少天的心，但想了想还是婉言谢绝，他的存款其实足够养活下半辈子，所以只打算开个网店打发时间。
黄少天说要养一只柯基，叶修说养什么养，养你一个就够闹腾，再加一个房顶不得掀了。他建议黄少天学学做饭才是正事，不然两个大老爷们只能天天吃泡面和外卖，到时候弄得房间一团乱没办法住人。黄少天很生气，凭什么要他主内？他反应激烈地提出了抗议，然后在某个偷偷溜去买菜的午后，在路边的宠物店门口看见了叶修的身影。
这几天叶修为世邀赛领队方面的交接到处跑，得空又要赶去叶秋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竟然等他等得在沙发上睡着了。黄少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旁，用手指戳叶修脸颊。
这人也只有睡觉的时候最无害，收起一脸嘲讽的表情，从特定角度看还有点小帅。黄少天想着把人放这里睡也不行啊，但他又抱不动叶修（纯粹体重因素），正在为难，躺在沙发上的人自己醒了。
叶修半眯着眼睛看他，声音懒洋洋的：“你回来了？”
“回来了。”黄少天凑过去，和他交换了一个缱绻的吻。
“感觉怎么样？”叶修有些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是不是跟年轻人吃了顿饭，发现自己彻底老了？”
“我次奥谁老了！三十而立好吧！你才是离奔四又迈进一大步！”
“奔四你就嫌弃了？我们可是要奔百的，别到时候你没忍住出去找小鲜肉啊。”
“找你妹。”黄少天轻声嘟囔一句，翻身爬到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挤进他怀里，“见一面还是放心多了，蓝雨后继有人嘛。”
“你要是真舍不得，哥还可以陪你去网游里浪一波。”叶修抬了抬眼皮，由着黄少天跟猫似的蹭着他的脖颈。
“真的？”黄少天的语气有一个兴奋的前调，接着又恢复正常，“算了吧，和荣耀待久了也不行，总要过日子不是。万一你哪天心血来潮想领养个孩子，我们还真没那个时间玩游戏。”
“怎么，想当妈啦？”
“我次奥谁特么想当妈！我爸你爹好吧！”黄少天气鼓鼓的。
叶修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行行，你要是喜欢，我当妈都行。不说这些，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哥考虑一下要不要送。”
“哪有你这样问别人想要什么再送的，没诚意！”黄少天在他怀里翻了个转儿，正面对着他，“这样，那我要叶修大大跪下来唱征服好不好？不然跟我去pk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成。”
夜色深了，窗外没有人声。客厅打着暖橙色的灯光，电视里沙沙播放着夜间频道，有个声音温柔的女人和声细语地讲着故事。黄少天看着叶修在灯光强效PS下略显英俊的脸，心窝里泛起一阵滚烫的热度。
他这段时间仔细想了想，对自己的现状挺满意。叶修没有表过白，实际上两个人也并不需要这样的浪漫片段。他们从亦敌亦友成为恋人，一起在外拼搏四年，接下来会有一个属于彼此的家。而这一切并非由他一人支撑，叶修同时也做了许多努力，只不过从来不提。
他觉得这样挺好，至于是否能得到叶修主动的表白，那已经不重要了。
黄少天伸出胳膊用一副要勒死叶修的架势环住他：“送个终身制不退换的叶修大大就够了。”
“那这要求可挺低的。”叶修低低地笑了一声，“每年生日都送这个，稳赚不赔。”
“叶修。”黄少天不管他说什么，整个人几乎贴上来，连声音都仿佛变得暖融融的，“我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真的。虽然你从来没和我表过白吧，但是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挺打动人的……”
“……嗯？”叶修的脸上没有露出被这番真情流露感动的神情，反而变得有些奇怪，“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和你表过白？”
“啊？”黄少天也愣了一下，“难道不是？”
“不是我表白之后你才和我在一起的吗？”叶修一头雾水，“你今年生日也是我们十周年纪念日了，所以我才……”
“十周年？？？”黄少天简直怀疑自己穿越了，“等等你说十周年？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不是第六赛季吗？第六赛季我拿了冠军去找你然后才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的啊我次奥这什么情况！”
“……这中间，”叶修扶住额头，“好像有什么误会。”
-
叶修和黄少天认识得很早，那时他还叫叶秋，处于他一生中看起来唯一不散漫的十八岁。
彼时正值夏休期，G市阳光灿烂，蝉鸣一声一声连绵不绝。叶修因事到蓝雨串门，和魏琛在互喷垃圾话中结束交流，转身出门却被一个咋咋呼呼的少年拦截了。少年年纪不大，身材细瘦，柔嫩的皮肤贴着骨骼。他似乎跑得很急，头发乱糟糟翘着几个卷儿，望着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
你是叶秋？少年的声音充满惊喜，接着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叶秋前辈！
看不出来这看起来毛躁的小孩儿还很懂礼貌。叶修被这声前辈喊得心里一软，站在会客室里的魏琛就老大不愿意了，护犊子一样把少年扯到自己身后，瞪着叶修说，看什么看，别打我们少天主意。说完又转身数落那少年，这是敌人啊敌人，你喊前辈喊得那么好听干嘛？端正姿态！
原来这就是黄少天，那个传闻里被魏琛从网游里挖来当宝贝一样护着的小剑客。叶修起了兴趣，转到魏琛背后，和黄少天滴溜溜的大眼睛对视：小朋友，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黄少天答得中气十足，无视了魏琛青黑的脸色，冲上去抓住叶修胳膊说，叶秋前辈听说你上次赢了魏老大？哎虽然听起来很让人生气但说明你也蛮厉害的嘛我一直等着想和你PK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啦！叶秋前辈求PKPKPK！要不先去我房间坐会儿也行呀我有巧克力你要不要吃吃完了我们就PK！
叶修被这顿不带喘气的连珠炮吵得脑仁疼，加上一旁魏琛脸色不善，连忙借口推辞跑路。黄少天毫不气馁，一把清脆明亮的声音仿佛远远地跟着他，叶秋前辈那我等你下次再来玩啊要不加个什么qq呗直接PK我也OK的！
这之后再见面，是叶修领着嘉王朝在网游里抢boss，人群中那一串一串的文字泡特别显眼。他看了看对方的职业和公会，很容易就认出了这个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剑客，忍不住上前撩拨了几下。
黄少天虽然经验不足，胜在手速快操作也不错，刷文字泡也不影响他精准发挥，有时还能起到迷惑敌人的反效果。虽然在叶修面前还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着实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有点意思”的印象。何况这时黄少天虽然是个张牙舞爪的小孩儿，一声叶秋前辈倒喊得极其乖顺，并且颇有几分挺崇拜他、以他为目标的意思。这个称呼及爱慕在很久之后被叶修提起时，成了黄少天人生中首屈一指的黑历史。
不过黄少天做后辈挺礼貌，叶修这个前辈就不怎么样了。他和黄少天切磋从不留力，打完还不忘嘲讽，气得黄少天没多久就把前辈二字嚼碎吞进了肚子里。叶秋叶秋叶秋！少年这样极快地念叨着，声音依然快活而清亮，你出来我们继续PK！
大概就是这么渐渐的，叶修对黄少天上了心。
喜欢是很没头没脑的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黄少天，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哪里，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一个那时刚满十六岁的少年——这么一说还特有罪恶感。他光是看着屏幕上小剑客闹嚷嚷地挥舞着光剑的姿势就能认定，此时自己心中如同云絮一样绵软的，就是喜欢。
不过，再怎么喜欢，他也只能等着黄少天长大。
黄少天年满十八岁时联盟正值夏休期，这个假期结束后，他就能以一名职业选手的身份出道。急于驰骋赛场的黄少天兴奋异常，十八岁了也没一点成人样，晃着叶修的肩膀说哈哈哈斗神大大终于要会面啦等着我虐你吧！
在叶修的回忆里，就是在这一年这一天，他和黄少天表白了。
黄少天第二次和叶修见面，吵嚷着PK被拒绝，借口要带他G市一日游来换得一次切磋机会，结果直接拉着叶修去了游乐园。他和叶修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黄少天明明怕得要死，又极其热爱那些刺激的项目，例如过山车，一边哇哇大叫一边说好凉快好刺激；叶修倒是不怕这些，但一上过山车就如同失了声，头晕目眩直想吐，还得舍命陪黄少天。
于是黄少天十八岁的生日，他们再次去了游乐园。叶修说这是你少年时期的最后一天就当怀念一下童真，黄少天也乐意，拉着叶修把所有惊险刺激型项目玩了个遍，最后拖着他上了过山车。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叶修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急速缩小的游乐园全景，五脏六腑被撞作一团，耳边还持续回响着黄少天貌似挺开心的尖叫。这大概是他们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虽然气氛不太对，但再不说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
叶修：“咳……那个……”
黄少天：“啊啊啊啊啊啊我次奥这转弯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可是好爽啊啊！！！！”
叶修：“我……我说少天啊……”
黄少天：“啊——啊啊啊——！！！”
叶修：“……以、以后，咳，跟哥过吧？……”
黄少天：“我次奥我次奥这高度不行了啊啊啊啊啊救命我次奥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啊啊啊啊！！！”
叶修：“……我喜欢你……”
黄少天：“呃啊啊啊啊救命这也刺激过头了我次奥啊啊啊叶秋你说什么了风大太我听不清啊啊啊啊啊——”
回忆结束。
-
天地良心，叶修的确和黄少天表过白。
只不过关于这次告白，叶修以为黄少天听见了但不好意思承认，而黄少天其实压根就没听见。
至于叶修为什么以为黄少天听见并接受了，他是通过之后黄少天的言行举止判断的。他试探地把人揽过来，没反应；去碰一碰他的手，对方面上还露出几分害羞。叶修没继续深入，毕竟那时他也是第一次恋爱，感觉做什么都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就这么若即若离地相处了两年，黄少天时不时闹点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叶修权当是情趣。只不过关于性事方面，他迟迟没有动作，一是觉得黄少天刚成年不便下手，二是他单身二十多年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执行，何况看黄少天没那个意思，他更不好轻举妄动。这样一直僵持到第六赛季，黄少天喝醉了，气势汹汹地上来扒他衣服，叶修先是一愣，接着很高兴地接手了余下环节。
结果到现在，两人一核对细节，才发现双方都搞了个大乌龙。
黄少天笑得都滚到地上去了，虽然他对叶修提及的表白没有印象，但光是想想那画面，就差没笑出腹肌。叶修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坐在沙发旁，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笑到没气儿。
“那也得怪你，”黄少天捂着肚子半靠着沙发，“说是觉得和我谈了两年恋爱，我压根没感觉！就觉得你老莫名其妙撩我，我次奥简直过分。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斗神也会有这么不好意思的时代我次奥哈哈哈……”
“可以了可以了，”叶修清了清嗓子，“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黑历史啊。对吧，叶秋前辈？”
黄少天动作一僵，脸上一片姹紫嫣红。
“……靠靠靠靠靠你还敢提！我那是天真单纯没认清你是个什么货色！不然怎么可能叫你前辈！”
“还特别崇拜哥。”
“我呸！谁特么会崇拜你啊！我崇拜队长也不崇拜你！”
“文州？”叶修一把将黄少天拉过来摁在自己腿上，“文州怎么了？”
“噫你干嘛一脸霸道总裁爱上我怪恶心的。”黄少天做作地抖了抖。
“少天，”叶修突然贴近他的耳朵，嘴唇软软地蹭着，低声重复着他刚才所说的话，“我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真的。”
“……”黄少天沉默。
“你脸红了。”
“放屁。”
“耳朵也红了。”
“呸！”
“眼睛也……嗯？”
叶修微微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你这前二十八年，是荣耀陪着走的，那剩下的后半辈子，就让荣耀之神来陪你走吧。”
“……就你还荣耀之神！臭不要脸！”
黄少天转身一个猛扑，稳稳扎进叶修怀里，就和过去的每一个拥抱一样。
-
黄少天的生日在退役之后到来，叶修陪同他回家和黄爸黄妈吃了一顿午饭。
黄少天的父母属于比较开明的类型，当初对叶修的出现虽然十分惊讶，但在得到两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后也慢慢安下心来。黄母挺喜欢叶修，说他幽默会说话，长得也挺精神——说这话时黄少天满脸怀疑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叶修是不是叶秋假扮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二老表示支持他们的决定，但希望两人多回来看看。饭后又聊了会儿天，下午三点左右，黄少天和叶修才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
叶修的礼物似乎已经等得很不耐了——黄少天打开门，兴奋地冲进屋内，抱起了那只柯基。他对这个礼物其实早有准备，但让他比较惊喜的是，怀里的柯基瞪圆了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把嘴里叼着的去刺红玫瑰往他跟前递。
还挺浪漫。
黄少天取下玫瑰，把柯基放在地上，回头扯着叶修的衬衫领子给了他一个极其热烈的吻。他反复舔吻着叶修的嘴唇，小小的虎牙轻轻啃咬着，接着伸出舌头强硬地撬开对方牙关，在湿热的口腔里横冲直撞。两人在柯基的注视下亲得意乱情迷，叶修的手已经伸进了黄少天的T恤下摆，轻轻抚弄着腰线——
“咳，”黄少天抓住叶修的手，推开他，一脸严肃认真，“老叶，我还想要一个礼物。”
叶修被他突然打断，满腹火无处发泄，只能憋着问道：“什么？”
游乐园，过山车下。
黄少天一挥手：“十周年啊老叶，怎么也该让我重温一下经典片段吧！走走走上车上车，要开车了马上。”
“……”叶修觉得他比较想在床上开车。
G市的游乐园曾经翻修过，许多设施都和十年前大不相同。过山车改成了双人座位，两人之间距离很近，稍微歪一下头就能贴着对方的脸。
叶修对过山车没兴趣，对情景重现更没兴趣。但黄少天兴致勃勃，他也不忍心拒绝，只好被人推拉着带上了车。
两分钟后，过山车启动。黄少天似乎有些紧张，自从成年以来，他几乎没有再来过游乐园，更不用说过山车。儿时惊险刺激的回忆还在，但放到现在来重新体验，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叶修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又一分钟，过山车从高处直插地面。黄少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修：“……”
黄少天的惨叫不绝于耳，远胜过风声呼啸。叶修艰难地伸出手，用力捂住他的嘴，感觉到对方的嘴唇在以和过山车同步的速度颤抖。
叶修清了清嗓子：“少天……”
很好，这次很安静。
过山车再次攀升到顶端，滞留了大约三秒，急速滑下。
“我、……”风疯狂撞击着叶修的两颊，这使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我喜欢你。”
叶修一口气说完，松开了捂着黄少天嘴的手。
他们正在向地面冲刺，风声猎猎作响，日光透亮。黄少天又开始尖叫，声音断断续续，嗓子都快哑了。
“啊啊啊啊叶修我次奥啊啊啊这特么哎我天啊啊啊——叶修我、啊啊啊——我特么也喜欢你——呃啊啊啊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黄少天一边笑一边尖叫着，在防护栏下握住了他的手。
END
后记：
黄少天对这个表白很满意，过山车可比摩天轮带劲儿多了。
真END了
评论(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