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生演替

一个突然的更新 一段突如其来的感情戏

大概终于要完结了……

合集这个功能太适合我这样的年更作者了吧！

13

 

叶修的确没想过，黄少天口中这个“知道”，竟然还带了点理想主义的浪漫色彩。

他从怀里摸出一根被雨水浸得皱巴巴的烟，点了三次没能点燃，干脆直接叼在嘴上，想了半天说道：“打感情牌呢？”

黄少天翻白眼：“那你被感动到没？”

叶修笑了，表情高深莫测：“有点儿。”

“我又没准备说这些拖延时间——”黄少天被他看得不爽，“我还没那么无耻好吗！”

“我知道。”叶修又淡定下来，“窗户纸捅破了，车门也给你锁了，没必要再拖延时间。”

黄少天一愣。

“……我靠？！”他顿时有些底气不足了，“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过来干嘛啊？！”

叶修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过来接受人民警察的正义制裁啊。”

黄少天是真没想通这人打的什么算盘：“那你之前就看着我演戏呢？！”

叶修继续盯了他老半天，直看得黄少天头皮发麻，才回过头叹了口气。

“少天，你真是警察，这样挺好。”

“别别别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黄少天反应迅速地别开脸，“老叶你怎么回事，到这时候了还这么淡定，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措手不及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又慢慢转了过来，更是头都不敢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前玻璃上摆来摆去的雨刷，眨也不眨。

“当然有，我又不是机器人。”叶修咬着过滤嘴，声音飘忽，“就之前在巴西，你拿枪对着我的时候。”

黄少天不太信：“你还怕我打死你？”

“我知道你不会，”叶修笑道，“我指的是你当时的眼神，看得我有点儿内疚。”

黄少天沉默，觉得这天有点聊不下去。

但叶修第一次反常地不打算让他沉默：“少天，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算抓我的？”

“我从头到尾都没放弃过。”黄少天脱口而出，随即停顿片刻，声音低了下去，“从我接手这个案子开始。叶修，追捕你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责任。我理解你，但是从没想过要放过你。”

叶修没接话，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但黄少天也并不打算解释太多：“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但法律有它自己的意义。”

 

“我还以为做偶像能有点儿区别对待。”片刻后叶修更加沉重地叹了口气。

“谁他妈当你是偶像啊你想得美！”

叶修抬头看着面前这片树林，繁茂的枝叶遮住了一大片光。雨几乎已经停了，只有树梢被未干的水滴拖得沉甸甸地弯下腰来，在车窗上洒落一两滴雨水。

“但总的来说，这件事我……”黄少天许久才重新开口，语气干巴巴的，“抱歉，我骗了你。”

“嗯？你又没错。”

“我知道我没错，”黄少天头一句回答得很坦然，看了叶修一眼又迟疑片刻，“不是为要抓你道歉。”

叶修向他看过来，黄少天接着说：“你当我是朋友，作为朋友，我不应该骗你。”

“没那么夸张，”叶修似乎不太在意，“其实我想过解决掉你。”

“啊？”

这下黄少天是真有点儿懵了。

“嗯，当时我还没发现你是真的警察。我想，如果你决定走这条路不回头，对我来说会很麻烦。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考虑这种方式。”

“你是说……”黄少天震惊之余，还是迅速理清了思路，“你也不是真心给你那老板打工啊？”

“你既然早就‘知道’我，也该知道我对涉黑没什么兴趣。”

言下之意是他如今依然在按照当年的方式解决问题。

一时间许多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释。他清楚地记得叶修曾经貌似不经意地问他有没有考虑过金盆洗手，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大概那时叶修便已有了解决他的打算。而他们合作期间许多莫名泄露给警方的消息，想必也是叶修的动作。

不过他现在比过去冷静太多，知道借警察的手了。

黄少天自动忽略那句被故意加重的“知道”，想了半天挤出一句：“……那你怎么又放过我了？因为发现我是正义的人民警察？”

“在发现之前就放过你了。”叶修意味深长道，“因为感情用事。”

“感什么情用什么事啊！”黄少天迅速回头平视前方，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反问道，“打感情牌呢？”

“不敢不敢。”叶修说，“虽然我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不过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所以没必要。”

黄少天冷哼：“知道就好！”

“少天，”叶修突然伸出手，摁在他肩膀上，意有所指地说，“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我次奥叶修你发什么疯……”黄少天没忍住回头，看见对方一本正经的神色，知道自己是误会了，顿了顿反应过来，“你说，那个案子？”

叶修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黄少天乐了，似乎还有些惊讶：“你相信我？我可只是个底层小警察啊，一没钱二没权的……”

叶修打断他：“我相信你。”

 

疾驰的警车内，卢瀚文睁大了他那双本就圆溜溜的眼睛。

他回头：“郑轩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次出行是特殊任务，危险性不高，再加上又是小孩儿最崇拜的黄少天前辈执行，郑轩被他闹了半天没办法，还是将卢瀚文给带上了。万万没想到一路窃听着来自前方两人的对话，事情正在越来越往他无法揣测的方向发展。

队长不是说马上就能听到故事的真相了吗？不是说他这几个月的努力马上就有结果了吗？可他怎么从哪个角度理解，都觉得这番对话是那位准嫌犯正在不要命地狂撩他们亲爱的副组长呢？

这他妈要怎么和这个半大孩子解释啊？！

郑轩不回答，卢瀚文就不乐意了：“郑轩哥，上次审这个叶修的是你吧？”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是我，怎么了？”

“他刚才说你不行。”卢瀚文说。

“……”

还说呢！郑轩一想到之前被叶修那么玩弄就来气。他还凄苦地跑黄少那儿抱怨，结果人家根本就是知情者，还联手叶修让他听他俩演了一整晚的戏。黄少就不怕他发现了什么误以为他是间谍吗！

可是转念一想，他确实又什么都没发现。

郑轩顿时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郑轩。”耳麦里喻文州的声音突然传出来。黄少天和叶修的对话同时传到了他那里，他默不作声听完了全程，“你开快一点，叶修有问题。”

“他有什么问题？”郑轩一愣，除了妄想染指他们亲爱的副组长之外，他没发现叶修有什么其他问题。

“……我还不清楚。”喻文州似乎也有些犹豫，“但他是叶秋，有本事躲避所有追捕，销声匿迹六年的叶秋。”

 

黄少天不是铁石心肠，叶修这句话，的确触动了他。

他回过头，叶修也正看着他。他瞳孔深黑，他能看见从那深处漾开的浅浅笑意。

黄少天低下头去：“我争取给你减刑。”

“感情牌成功了？”叶修似乎挺意外。

“成功个屁啊！”黄少天的感动一秒清空，“我和你选择的方式不一样，但是想要的结果多少还是一样的！”

叶修叹气：“唉，还以为你能感动到自觉把锁打开。”

“你这么会想，不如去改行写小说好不好？”

“行，那现在先练练。”叶修笑了，低头看一眼表：“没多少时间了，最后给你丰满一下故事情节？不然再拖下去，你就只能去看档案记录了。那看起来可没有听本人说有意思。”

 

话是这么说，叶修的故事也并没有说得多么绘声绘色，仅仅是补充了几个黄少天的推断中还无法解释的部分。

怀揣抱负的青年，无意撞破的秘密，被动殉职的好友，以正义和复仇为由的凶手。散落的珠子连成一线，梳理出了他几年来都未曾理清的细枝末节。黄少天还在教室里搭着本书呼呼大睡的时候，还在球场上挥洒他青春的汗水的时候，已经有人潜行过昏暗的小巷和逼仄的天花板夹层，差点丧命于警察的枪口。

黄少天很难想象苏沐秋去世后“叶秋”的心情，失望，痛苦，还是仇恨？他看着现在这个从容游走于黑白两道的叶修，过去的痕迹一丝也无法追寻。

“你是说，你有个双胞胎弟弟？”他想了半天，开口道。

“对，真正的叶秋是他。”

“怪不得我最开始核实你的身份，一点作假的痕迹都没……”黄少天嘟嚷，“原来本来就是真的啊！”

想了想又问：“所以当时你让郑轩去查监控……”

叶修点头：“是啊，那也是他。”

黄少天眉毛一挑：“那他也算是帮凶啊！”

叶修笑：“可你们找不到他。”

“……我靠你这人。”黄少天无语，但一想叶修都自投罗网了，想必也做好充分准备不牵扯到其他人，他们要去找这个真正的叶秋，一时半会儿的确不可能找到。

“对了，你和魏老大怎么认识的？”黄少天听喻文州提过租房的事，并且据说叶修也曾经和他有联系，“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放心好了，怎么说我们都是他带出来的，他又和这事儿没关系，还轮不到抓他！”

“你们魏老大，他想过把这件事抬到明面上来。”叶修想了想，“不过他脑子不行，搞砸了。对方想对他下手，他辞职跑路，刚好碰上我。”

黄少天理解了：“所以你俩是在双方跑路途中认识的啊？”

“……可以这么说吧。”

叶修突然转过身凑近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来，从他的衬衫领口一路摸到皮带扣，在黄少天彻底炸毛前扯下那枚藏在纽扣下的微型窃听器，扔在地上用脚踩碎。

黄少天：“……”

“你魏老大，喻警官出租屋隔壁那个四眼仔，被查出来丢手机的年轻姑娘，都是我们的人。”叶修这才接着说，“给喻警官前出租屋搞爆破的那个，是个小流氓，说不定之后你们还有可能见上一面。”

黄少天没想到这整件事里的关键人物都和叶修有联系：“你们的人？”

“嗯，我们。”叶修也没隐瞒，“你也说了，我俩选择的方式不一样。我的事是我的事，我愿意跟你走，但我们的行动不会终止。”

“……你扯了窃听器，我又不是不能直接告诉组长。”黄少天说。

“你不会。”叶修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他们的行动，和你的想法并不矛盾。”

黄少天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一片沉默中，叶修突然开口。

嘀，嘀，嘀。冰冷的电子音。

黄少天脸色一变：“车底有炸弹！”

叶修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淡定：“你从哪里开来的车？”

“我不能在警局待太久，当然是公司……”黄少天一愣。

叶修苦笑：“看来你老板也没那么信任你啊。”

黄少天咬牙：“听这声音，估计是开始倒计时了。我现在开锁。”

“先别急。”叶修抓住他的手，表情沉重，“如果没猜错的话，载重低于一定数值，它会直接爆炸。我们不能下车。”

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让黄少天一时无法冷静地理清思路。叶修没等他说话，言简意赅做了总结：“你下车拆弹。如果拆不了，就赶紧跑。”

黄少天瞪大眼睛：“那你呢？！”

叶修笑了：“我不是犯人吗？”

“没正式判刑前，我有保全犯人的义务！”

“死到临头了你这么这么多废话？”叶修不耐烦了，一把夺过他手机，“密码多少？”

黄少天还懵着，顺嘴说了一串密码。

叶修麻溜地解锁手机，点开软件，车门咔地发出一声轻响。

“少天，我记得你可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叶修越过他打开了驾驶座的门，黄少天只觉得面前一片阴影略过，烟草味靠近片刻又迅速远离。

电子音陡然变大，相比之前轻微短促，每一声都带着噩梦般的延长。

“还剩一分钟。”叶修抓着他的胳膊：“赶紧的，这嘀嘀嘀得我脑子都麻了。”

黄少天抬脚下车，另一只脚还踏在门槛边缘，又回过头：“叶修——”

先前松开的那只手重新扶上他的肩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压着他低下了头。黄少天眼前一暗，一片羽毛拂过嘴唇。

他愣愣地看着叶修，叶修也看着他。就在他差点以为这一吻是幻觉的时候，叶修半弯着腰站了起来，手改为按着他的后脑勺，压着他向自己靠近。温热的嘴唇终于像电击一样刺激得黄少天身体一抖，随即推着他的肩膀想要说话，但叶修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趁他张嘴的间隙迅速探入，吞下他发出的唯一一声气音。

许久，他将他松开了。

黄少天被亲得浑身发麻，脸上背上全是汗。

“叶修你他妈——”

叶修看着他脸上还未消退的恍惚，毫不客气地又一次打断：“油表盘你动手脚了吗？”

“啊？”

叶修不再管他，转动钥匙，发动机的声音随即响起。他回头抓住大脑还在重启的黄少天，用力将他推出去，接着踩下油门。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还真是够可以的！”车往前开远时，叶修似乎感叹了这么一句。

黄少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人他妈的亲他用了足足三十秒，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

他疯了似的迈开腿往前追，但叶修明摆着不想他跟上，车越开越快，一路上撞得树干七倒八歪——这人甚至还有闲心开枪打断树枝挡他的路！

“叶修！！”他听见自己嗓子都是哑的，“叶修——”

回应他的是一声几乎震破他耳膜的爆炸。

 

 

14

 

 

郑轩一行人到达时，整辆车已经没入了一片火海。

郑轩一边指挥人灭火一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黄少天，虽然信号切断后他们就再度加快了速度，但似乎还是来迟了。

“黄少……发生什么了？”

黄少天动了动嘴唇：“叶修死了。”

这个结果郑轩猜到了大半，毕竟那辆车被烧得面目全非，估计光看外表连碎铁块和碎骨头都分不出来。但看着自家副组长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犹豫着还是把路上喻文州说的话转述给了他：“刚才路上组长说……叶修有问题。”

黄少天嗯了一声：“什么问题？”

这话说的，言简意赅到郑轩都开始慌了。也不管是否会更加刺激到黄少天，他一口气全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的推测：“组长说他是那个躲避一切追捕成功逃了六年的叶秋……他可能，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黄少天猛地抬头。

他迅速回忆了一遍今天从见到叶修开始后和他的每一段对话，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但表情却逐渐沉了下去。

片刻后他将目光落在远处那一片焦黑上，咬牙切齿道：“把那堆东西拿去送检。”

 

树林火势稳定之后，黄少天回到了重案三组。

徐景熙效率很高，当天晚上，他就把检验报告送到了黄少天面前。

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听郑轩说了，此时看着黄少天的脸色，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口。

但黄少天一看他表情就明白了：“没有人体成分，是吧？”

徐景熙还没回答，宋晓拿着一堆资料推门进来了，出口的话如同补刀：“树林里没监控，组长让我查了便利店那一带的监控。定时炸弹是黄少下车的时候被人安上去的，那个人没露正脸，但是，呃……明明是男人留的却是长发，打扮得像个混混……”

——是个小流氓，说不定之后你们还有可能见上一面。

黄少天的表情看不出波动，“组长那边怎么说？”

“还有一件事，”宋晓的表情顿时有些严肃，“我们太疏忽了，一周前系统被入侵过，但谁都没有发现。”

“对方是计算机高手？”

“确实是，但入侵却没被发现主要是因为……他用的是魏队的账号。”

黄少天按着额头：“然后呢？”

“简单来说就是，”宋晓沉沉叹了口气，“关于叶秋这件事的所有行动，他们全都早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炸弹是他准备的。爆炸的时间，爆炸的程度，全都由他控制。”黄少天说，“并且他有充足的时间安排人手接应他。”

黄少天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这样就想金蝉脱壳，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的智商了？”

“黄少，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徐景熙突然开口道，“对别人来说，叶修就是死了。”

宋晓也看着他：“组长让我顺便问问你的意思。”

 

黄少天一怔。

叶修什么都算好了，包括这一环。

他坚持自己的目标坚持了这么多年，而现在，叶修把决定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TBC

叶修大大突击小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