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生演替

一个突如其来的脑洞……
第一次写这个类型的文，设定逻辑请不要深究（。）估计2-3更完结……？
七夕快乐(>_<)！
*大概偏科幻







黄少天有三个星期没见过叶修了。

分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通过对方的电话，无论是工作号还是生活号，回应他的永远是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公司的人告诉他叶修在一个月前就提交了离职申请，而在三周前——也就是他们分手的那个下午，叶修前脚和黄少天摊完牌、后脚就回到公司收拾完了个人物品。他们合租的房子自分手后黄少天没有去过，如今再过去问房东，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回想了很久，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叶修交完剩下的房租后就搬走了。

黄少天靠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灶台上有一小块烧焦的痕迹，是他们第一次做菜手忙脚乱带出的火星烧着的。他一边喝水一边回想他们分手的那个下午，叶修表情凝重而复杂，把他泡咖啡的方糖当成开胃菜嘎蹦嘎蹦嚼碎吃了还浑然不觉；他说分手的语气简洁、急促，匆匆说完，匆匆看了他一眼，又匆匆走了，好像只是来通知他晚上要出差并且一小时后就登机。

黄少天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至少不是悲伤。他和叶修在一起七年，七年之痒再正常不过，他们都是理性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分手理由，只要他能够理解，也就能够接受。但叶修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这样反常的态度与其说是他想急迫地分手，还不如说是在躲讨债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黄少天倒真有些怀疑了——叶修不会真是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又不想拖累他，干脆自己跑路了吧？

想想他俩平日里清汤寡水的生活，他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黄少天思绪飘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灶台上那一小块烧焦的污迹。

他对叶修的家庭并没有太多了解，偶尔一次问过，对方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十几岁就离家出走没再回过家，现在连地址都忘了，更别说他父母的联系方式。黄少天那会儿怕触痛他某些记忆没再追问，现在想想才发现叶修似乎总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理由蒙混和他来历有关的一切问题，他们认识到现在，他竟然对叶修的背景一片空白。

黄少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叶修见过他的朋友，见过他的父母，而他却对叶修除两人关系之外的事情接近于一无所知……他这七年是谈了个什么恋爱啊？

黄少天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在找到叶修后和他正儿八经地谈分手，不过在此之前——他摸了摸肚子，决定先去房东家蹭个饭。

跑丢的前男友固然重要，但怎么也不能亏待自己不是。

黄少天把水杯放回桌子上，拿上钥匙转身出门去找房东。他和叶修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常常去找房东吃晚饭，老太太因为儿子常年在外奔波，对他们分外热情，偶尔黄少天也会自己买点菜，和叶修去房东家煮火锅。他以前在家只负责洗碗，第一道菜还是房东教的，自那以后黄少天来回跑得更加频繁，工作得空了还会陪老太太聊会儿天。

也是难为老太太耳朵不好，才有耐心听你瞎扯——那时叶修是这么说的。

房东听说他要来，果然乐呵呵地答应了。黄少天决定暂时忘掉一切不愉快好好陪陪她，转身洗菜时却发现房东向来亲切慈祥的笑脸上闪过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麻木、冷漠，就好像没有生命的人偶。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再看房东的表情又什么都没有，依然亲切地招呼他去屋里坐，仿佛那转瞬即逝的表情只是他疲惫过度的错觉。



第二天黄少天去了一趟警局。

找人找不到，只能让专业的来。黄少天提供了叶修的具体信息，并表示这人已经消失整整三周且音讯全无了，如果说起初他还有些困惑，此时则是抑制不住的担心，再三强调希望警局能派出人手调查，人不一定非要见到，只要确认他现在人在哪里、是否安全。

警察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接过叶修的资料，给他倒了杯水让他稍等片刻。

黄少天瘫在椅背上心力交瘁，这一天他过得出奇混乱，先是公司里和几个同事合作的项目突然一团糟，花了大功夫也没有完全解决；回家路上遇上连环车祸，马路堵得水泄不通，他只能就近停车走回公寓。到家之后住在他隔壁的夫妇不知道为什么吵得不可开交，妻子菜刀都拿到手上了，还是黄少天上去直接把她敲晕才暂时停歇。

他艰难地安抚完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又晕乎乎地想起叶修的事，脑子一热干脆报了警。


黄少天难得不想说话，靠着椅背心如死水。

没过多久警察回来了，告诉他材料都已经提交完毕，这几天警局会安排人手调查处理。他似乎看出了黄少天的疲倦，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少天抬头打算说一声谢谢，却在和警察四目相接时愣住了。

那是他熟悉的，和昨天晚上房东脸上如出一辙的表情。




黄少天逐渐意识到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他本以为和叶修分手乃至叶修失踪是他的私事——至少和他的工作以及旁人的生活是完全平行的两条轨迹。但自从他们分手后，越来越多不合常理的事开始频繁发生，起初只是他从工作到生活的极度混乱，紧接着便是周围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麻木表情——那并不是错觉。他看着上司脸上瞬间的死气沉沉惊出一身冷汗，转头走出办公室突然发觉公司的结构似乎十分奇怪，左转的厕所出现在右侧，一恍神又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像科幻片里的台词：“世界以他为一角，开始逐渐崩塌了。”

黄少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迅速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这个念头仿佛一条在草丛中蛰伏已久的蛇，他隐约察觉又从未见过，然后突然的某一天，蛇迅疾地弓起身子探出草丛，在他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越发急切地想要找到叶修。




-




滴答、滴答、滴答。

来自精密仪器的电子音，抑或者是缓慢流动到软管末端又迅速滴落的某种液体。

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头顶上方被隔在玻璃罩之外的无垠夜空：近处是几乎贴在玻璃表面的细碎陨石，某种不知名星体正围绕着这片区域缓慢漂浮，更遥远的地方则浮动着一片浩瀚星群，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无法思考。

身边似乎有人在来回走动，谈话声隔着层层防护罩传进来，最后只剩可怜的几个词组。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拼命想要听清，但身体不受控制，使不出一点力气。


“……检测完毕。……正常。……”
“……毁损严重……”


他的思维停滞在这些不连续的词汇断片处，他甚至没有办法把它们连接起来——他知道自己潜意识里尝试这样做了，但大脑不能、或者说是拒绝传导这种行为。它在本能地抗拒获取对目前环境更多的认知。

为什么？

他昏昏沉沉地想。

头顶上方有模糊的人影靠近，似乎是有人在低头“看”他。与其说是看，不如换成另一个令他反感的词：观察。

“醒了？……”

人影一闪而过。他努力尝试睁眼，但就跟鬼压床似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任何动作，仿佛仅仅是一个灵魂在僵硬的躯壳中挣扎碰撞。

“……”

他在最后几乎重新陷入昏迷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脑大概花费至少一分钟去反应，然后难得地向神经元发出信号，过电似的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


——叶修！



黄少天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愣了许久，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发现他已经大汗淋漓。

四周依然是他熟悉的环境：双人床，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叶修随手挑的浅绿色印花窗帘。天刚蒙蒙亮，一丝微光透过窗帘的间隙落在地板上，依稀可见久未打扫的地面上漂浮的灰尘。

黄少天蓦然想起那些漂浮在太空中的陨石粒。

是梦吗？

梦境中的一切逐渐浮现在眼前，黄少天不常看科幻片，不觉得这和日有所思有半点关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大脑思维跳跃幅度太大，在一连串的反常事件之后，自作主张地创造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梦境，作为对他内心深处困惑的解答。

——黄少天这么想着，然后觉得自己可以为科幻电影产业添砖加瓦了。

他看了看身旁的枕头，叶修之前曾在床上抽烟，一不留神把枕套烫了个洞。自那以后黄少天就明令禁止他在家里抽烟，但两个人都懒，枕套破了也将就着用，直到现在枕头都还可怜巴巴地顶着个窟窿。

黄少天突然有一种清晰的感觉：叶修还在这里，就在他身边。






TBC